今年八月,我有幸參與《旺報》舉辦的「兩岸大學生文化體驗營」,此間與台灣朋友交流的真摯情誼,最是令人難忘。而在行前,我剛剛結束為期一年的在台交換經歷,收穫了許許多多的感動。

高聳入雲的101大樓、隨處可覓的便利商店、街角的文創咖啡館……剛到台灣,一切都那麼新鮮可愛。而那時的我並未料到,自己會親歷這麼多看似不可能的感動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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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的台灣生活把我培養成一隻溫馴的綿羊。初回大陸,一開口講話就已基本喪失與各路兇悍的牛鬼蛇神對抗的能力,更不用說變得溫和的胃口,承受不了大陸潑辣狂野的菜色,每到吃飯時,就會回味起在台灣燥熱但寧靜的下午,一碗滷肉飯、一杯現打果汁,那些味道背後的難忘故事。

人情味比西瓜還甜

台灣人很喜歡喝現打果汁,我也入鄉隨俗,吃完午餐常去學校附近一家飲料店買杯西瓜汁或柳橙汁。每次到店,夫婦倆都對我噓寒問暖,從我就讀的科系到我在大陸的生活,從新聞事件到他們熱衷的大陸劇。但由於活動繁忙、時間緊迫,我都只是簡單回應,那時我想他們應該記不得我吧。

四月底我離開新竹赴台北參加青年交流活動,活動一連持續了四天,當我回到學校,同系的學長找到我,說那位賣果汁的阿姨到處找一名個子高高的帥小夥,逢人就問認不認電動按摩床識資工系的大陸交換生。我趕緊跑去那家飲料店,老闆娘見到我,遞給我一張百元鈔票,滿是緊張地說:「上回真的很抱歉,多收了你錢。」我愣在那裡,一時間未想起這麼一回事。

老闆娘一下子笑了,說我們店一直都是先給飲料再收錢,你總是忘記。那天生意好,我們都手忙腳亂,不經意間女兒把你先放在桌上的一百元收進抽屜,你走之前我又向你要了一次,而你雖抱有疑問,還是不確定有沒有給錢,就又付了一次。

「當天晚上點帳多出一百元,才知道應該是你多給的。真是不好意思!」我很驚訝,如果他們不說,我早就忘記了,反倒他們四處找我。老闆還硬是要請我喝西瓜汁,西瓜汁常喝,最甜莫過此回。

被滷肉飯美味俘虜

滷肉飯是台灣人最喜歡的美食之一,據傳物資匱乏年間,連蔬菜都稀缺,窮人家將市場丟棄的豬肉邊角料撿回家剁碎熬煮,將煮好的肉沫和肉汁倒在飯上食用,此乃坊間滷肉飯的由來。一位台灣朋友一直說要帶我去吃一間台大附近的滷肉飯,她說我一定會被那碗滷肉飯俘虜。

我一開始並不相信,覺得天下滷肉飯,大同小異耳。當飯端上來時,只見滷肉色澤透亮、肥瘦均衡,米飯晶瑩剔透。嚼著滷肉飯,任香氣穿過齒頰,連一顆顆大米都Q彈入味,我從未吃過這麼美味的滷肉飯!朋友這才告訴我剛剛點的是「半熟蛋滷肉飯」,將做好的滷肉飯加一顆半熟蛋,幾經攪拌,每一粒米上都沾著油脂和蛋液,這才鑄就神一般的美味。

我先是被嚇了一跳,但轉念就接受了這個新事物。要知道曾經我是個膽小鬼,一定要吃熟的食物,連日本料理之精粹——生魚片都不吃,見到半熟蛋更是要躲得遠遠的!

朋友是個爽朗的女孩,「老闆,兩份外帶,謝謝!」看她的興奮勁兒,我不禁疑惑地問她為什麼可以吃下這麼多?她未語,笑得燦爛。

兩個月後,這位女生邀請大家去她家吃晚餐。她和她媽媽忙前忙後,做了一堆飯菜。在她家數千本泛黃的舊書中,我意外地發現了幾本攝影集。我翻開那些攝影集,除了異域風景外還有一些孩子的臉,一張張照片從印度到上萬公里以外的南非再到秘魯,承載了攝影師遊歷數十國的足跡。

善心義舉讓人感動

突然,從書中抖落一個信封,我撿起來端看,是一個基金會寄來的感謝信,署名正是影集的作者。我問朋友這作者是誰,她說那是她爸爸。她告訴我,她父親十年前就帶著相機,立志拍遍世界各地孩子的笑臉,然而當她父親到達非洲時,卻很難拍到那些孩子的天真笑容,因為他們終日遭受飢餓、疾病和酷熱天氣的威脅。

因此她的父親也就更堅定了決心,誓要拍到孩子們開心的笑顏,於是他在非洲各地拍下了許許多多風景以及人們的生活狀態,告訴世界他們需要幫助。他還用稿費定期向扶貧基金會捐款,期待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孩子們重現笑臉。

我震驚之餘笑說:「叔叔這個樣子,在大陸是要上《感動中國》節目的!」她卻並沒有笑:「爸爸大部分日子都待在國外,每次回台灣的時間都很短暫。兩個月前他回來一趟,我便去買他最愛吃的半熟蛋滷肉飯,就是你在的那天。小時候,爸爸常帶我去吃,而現在,每當我去吃那家滷肉飯的時候都難過他不在身邊。」

眼眶泛紅回想美味

她翻開攝影集,找到一張照片,上面是幾個孩子的笑臉:「父親為他們做了一道半熟蛋滷肉飯。」

我眼眶泛著紅,回味起那滷肉飯的滋味。時至今日讓我深深難忘的,是那些看似簡單樸素的台灣美食,和那些看似渺小的台灣人。

(姜庚宇/天津理工大學學生)

【民族之旅心得文章】

(旺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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